《５００》| 馬修‧夸克 @ 痞客邦讀創館－Car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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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動日期：2012/06/13~2012/07/04

每個人都有一個價碼，正義不過是可以用金錢購買的商品

「500」是一份機密名單，他們是華府最有權勢的人，控制他們就能控制全世界！
揭露當今最有權勢的政治競技場核心內幕，二十世紀福斯影片重金搶下電影版權。

麥克˙福特從痛苦經驗中學到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甚至可能摔死。

一年前，剛從哈佛法學院畢業的麥克˙福特在華府最有權勢的「戴維斯集團」顧問公司找到了他的夢幻工作，宛如天之驕子。如今，他只能孤伶伶地盯著手裡的槍管，躲避兩個全世界最危險的人的追殺。

　麥克從小便隨父親詐騙街頭，學會各種技巧。他在大學跟法學院辛苦爭來的成功是擺脫寒微出身的門票。身為戴維斯集團的明日之星，他跟真正掌管華府及全世界的菁英男女往來，這群人即所謂的機密「500」，他們是全華府最有影響力的人，控制他們便能權傾世界。戴維斯集團專門利誘威嚇權貴，影響重大決策或判決。涉及這500人的委託案件，每樁交易起價至少1500萬美金。

　就在竄升之際，麥克卻搞砸了一宗委託案。來自塞爾維亞的土梟雷多為干擾引渡法案，重金委託戴維斯集團出手，接二連三的意外，竟引發雷多之女艾琳被殺，麥克不但是現場唯一目擊證人，並得知亨利‧戴維斯最不欲人知的重要把柄，因而引來各路追殺。

　麥克很快學到，即使血統高貴，騙子終究是騙子。為了脫身，他必須故技重施去做一切他以為這輩子永遠不必再做的事：說謊、詐騙、偷竊──這次，或許還得殺人。

這原來就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但最後勝負絕對出乎意料。

馬修‧夸克(Matthew Quirk)

在哈佛大學主修歷史與文學，畢業後加入《大西洋雜誌》任職五年，報導過包括犯罪、傭兵公司、毒品交易、恐怖主義訴訟跟國際幫派組織等主題。《500》是他的小說出道作，目前正在籌拍電影。他現居華府。

序幕

米洛斯拉夫和亞歷山大坐在對街那輛Range Rover的前座上。他們穿著慣例的外交制服─—深色義大利Brioni訂做貼身西裝─—但這兩個塞爾維亞人看來比平時更生氣。

亞歷山大舉起他的右手對我亮出他的Sig Sauer手槍。亞歷士啊，真擅長含蓄表達。但是，我倒不特別擔心坐前面那兩個打手。他們頂多也只能殺了我，目前看起來還像是對我比較好的選項。

後車窗降下來出現了拉杜，瞪著我。他偏好用餐巾表達他的威脅。他拿起一條輕輕擦他的嘴角。他們稱呼他紅心王是因為，呃，他會吃別人的心臟。

我聽說的是他從前讀過一篇《經濟學人》文章提到某個十九歲賴比瑞亞軍閥有類似品味。拉杜認為那種明目張膽的邪惡能在擁擠的全球市場上給他的犯罪品牌帶來亟需的優勢，所以就養成了這個習慣。

我甚至不太擔心他吃了我的心臟。通常這樣會死掉，我說過了，也會大幅簡化我的兩難困境。問題是他知道安妮的事。因為我的錯誤又害一個親友送命，正是讓拉杜的叉子顯得像個解脫的眾多選項之一。

我對拉杜點點頭，望著街上。現在是首都的美麗五月早晨，天空像青花瓷一樣美麗。沾溼我襯衫的血液正在乾掉，又硬又癢。我的左腳在柏油路上好沉重。

我的膝蓋腫得像個橄欖球，我不確定是骨折還是韌帶斷了之類的。我努力專心在腳傷，遺忘胸部的傷勢，因為要是想起來—─不是疼痛而是強烈的毛骨悚然—─我確定我一定會暈倒。

我走近時，辦公室看來像平常一樣高雅：卡洛拉瑪區森林裡的四層樓聯邦式豪宅，夾雜在使館與法院之間。那是戴維斯集團（the Davies Group）的根據地，華府最具聲望的策略顧問與政府事務公司，我想嚴格來說我或許仍算是他們的員工。我從口袋撈出鑰匙卡在門鎖旁邊的灰色墊子揮過。不能開。

但是戴維斯在等我。我抬頭看看閉路監視器。門鎖響一聲打開。

走進門廳，我跟保全主管打招呼，發現他從槍套拔出的baby Glock手槍緊貼在他大腿邊。我轉向我的上司馬可士，點頭問好。他站在金屬探測門對面，揮手叫我通過，從脖子到腳踝徹底搜我的身。他在找武器，還有竊聽器。馬可士用這雙手創造了不錯的長期事業，包括殺人。

「脫衣服，」馬可士說。我照做，上衣褲子全脫。馬可士看到我胸膛皮膚時連他都皺眉，縫合處皺得很厲害。他迅速看一眼我的襯褲，似乎很滿意我沒裝竊聽器。我穿回衣服。

「信封，」他說，指指我拿著的牛皮紙袋。

「除非我們先達成協議，」我說。信封是我唯一的保命符，我不太願意脫手。「如果我消失，這件事會公開。」
馬可士點點頭。這種保險是典型的業界作法。他親自教我的。他帶著我上樓到戴維斯的辦公室，我走進去時守在門外等著。

眼前，站在窗邊，俯瞰著華府市中心的，就是我擔心的，讓拉杜的餐巾顯得像芝麻小事的選項：面帶著祖父般笑容的戴維斯。

「麥克，很高興見到你。我很欣慰你決定回來。」

他想要談條件。他想要感覺再次掌握我的生死。我對這點比其他事情都害怕，怕我會答應。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他說，「你父親…我很遺憾。」
死了，就在昨晚。馬可士的傑作。
「我希望你了解那件事跟我們毫無關係。」
我沒說話。

「你或許該去問你的塞爾維亞朋友。麥克，我們可以保護你，可以保護你愛的親友。」他走近一點，「只要答應這事就算結束。回來加入我們，麥克。只要說一個字：好。」

詭異的就在這裡，他這些手段、這些折磨。到頭來他還真的以為是在施捨我。他要我回去，把我當兒子，年輕版的他自己。他必須腐化我、控制我，否則他相信的一切，他的整個齷齪世界，都成了謊言。

我爸選擇死也不跟戴維斯合作。驕傲赴死而非苟活。他脫身了。真是乾淨俐落。但我沒辦法像他一樣。我死了只會是痛苦的開始。我沒有好的選項。所以才淪落至此，正要跟魔鬼握手。

我舉起信封走近窗戶。裡面是亨利唯一害怕的東西：幾乎被遺忘的謀殺案證據。他唯一犯過的錯。戴維斯漫長生涯中的一丁點疏忽。是他五十年前失去的一部分身體，他想要拿回去。

「這才是唯一真正的信任，麥克。當兩個人知道彼此的秘密。當他們把對方逼到角落。相互保證摧毀。其餘都是風花雪月的狗屁。我以你為榮。我剛起步時也是這麼做的。」

亨利總是跟我說每個人都有價碼。他找到了我的。如果我答應，我就能拿回我的人生─—房子、存款、朋友、我渴望已久的高尚門面。如果我拒絕，一切都完了，無論對我，或對安妮。

「開價吧，麥克。隨便你。有頭有臉的人物往上爬的過程中都作過這種交易。遊戲就是這麼玩的。你說呢？」
很老套的交易。用你的靈魂交換俗世的王國跟榮耀。當然，細節有待討價還價。我不會賤賣自己，但是這點很快就搞定了。

「我把證據給你，」我用手指輕拍信封說，「而且保證你永遠不必再擔心。相對地，拉杜必須消失。警方別來煩我。我恢復舊生活。而且要當全權合夥人。」

「從現在起，你得聽我的，」亨利說，「也是參與祕密工作的全權合夥人。等我們找到拉杜，你可以割了他喉嚨。」
我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亨利說。魔鬼伸出他的手。
我握手，跟信封一起交出了我的靈魂。

但那是狗屁，另一場賭博。死得聲名狼藉，維護尊嚴；或者活得體面，但是腐敗。我兩者都不要。信封裡什麼也沒有。我是試圖空手跟魔鬼交易，所以我其實只有一條路：用他自己的手法打敗他。

第二章

這個紅木箱子不是棺材，但是困在裡面四小時之後，感覺越來越像墳墓了。我意外地發現在這裡面很難休息。或許是因為大多數類似處境的人都是仰躺著，而且死了。但是，過了一陣子，我發現如果我抬起頭卡在角落上，可以稍微瞇一下。

我怎麼會跑到箱子裡說來有點複雜。長話短說就是我在跟蹤一個叫雷‧古德的傢伙，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名叫安妮˙克拉克的女孩，還有我的新工作。

我加入戴維斯集團大約四個月。公司是個奇怪的地方，設計得很神秘。如果你問起，他們會說因為他們從事政府事務跟策略諮詢。通常這是政治遊說的委婉說法。

想像遊說專家，你或許會想起無所事事、穿高級休閒鞋、幫企業與特殊利益團體賄賂政客、自己海撈一票、讓全世界充滿肺癌跟有毒河川的人渣。那種傢伙多得是。但是百無禁忌的七○與八○年代，收買與腐敗橫行的日子早已過去。現在大多數遊說專家把時間花在講解晦澀曖昧政策的PowerPoint幻燈片，同時百般無聊的國會小助理在桌面下偷看他們的黑莓手機。

那些是底層的烏合之眾。把他們跟戴維斯集團的人比較就像把Zales鑽石（大賣場平價品牌）跟Tiffany或Cartier比較。戴維斯是極少數很少做正式遊說的公司之一。這些單位由華盛頓大咖經營—─前國會議長、前國務卿、前國家安全顧問─—他們透過全市的地下管道散發出更強大更有利的影響力（譯註：the Beltway原指華府外圍I-495號環狀道路，引申為首都政壇之意）。

他們登記的職業不是遊說專家。他們不衝客戶數量。他們不打廣告。他們有特殊門路。他們很謹慎。而且他們非常非常昂貴。如果你真的想在華府幹什麼，而且你有錢，也認識該認識的人甚至得到介紹去找頂級公司，你就會來這裡。

戴維斯集團位於這個溫馨小世界的頂點。它佔據了卡洛拉瑪區一座豪宅，位於樹林跟舊歐洲使館區之間，遠離大多數遊說者激烈交戰的市中心K街。

在華府的前幾天，我開始發現戴維斯集團不太把自己當作企業，比較像是秘密社團或者影子政府。我習慣在華盛頓郵報頭版，甚至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大人物，都在公司裡走來走去或是咒罵卡紙的雷射印表機。

戴維斯像其他老闆一樣，整天基本上做跟政府裡同樣的工作。他有幾十年經驗熟悉官僚體系：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向哪個官員施壓。看著他讓這具怠惰、怪異、權力強大但是幾乎無作用的機構—─聯邦政府─—活起來實現他的奇思怪想，真是個奇蹟。

以前他必須應付選民、金主跟政黨。現在他只對自己負責。找上他的生意多到接不完，所以能夠奢侈地只選擇那些案子跟他自己的意圖相符的客戶。

當然，這些事都沒有明講。你必須睜大眼睛觀察那些慣例跟儀式並且問對問題。戴維斯集團很老派。大多數公司仍然保留著一些男性化遺跡─—西裝、圖書室、紅木裝潢。但是紳士派頭早已被會計師們消滅殆盡。人人的生活都在試算表上的
空格裡測量：論時計費。你必須達成你的數字。從第一天起你就是踩輪子的倉鼠。但在戴維斯集團不同。沒有方針，沒有配額或準則。只有五六個新進人員。某些年度連一個也沒有。

他們給我們菜鳥每人一間辦公室，一個秘書，每兩週領到四千六百美元支票。此外一切都隨我們高興。你必須自己找事做。主管跟合夥人們都住在三樓─—在我看來簡直像凡爾賽宮廂房─—資深執業律師則在二樓。我們是新進執業律師，菜鳥，被放在一樓跟管理部門、人力資源跟研究員一起。新進執業律師基本上是試用。你有六個月，或許一年，來證明你對公司的價值，否則就滾蛋。

沒有人教你怎麼做。你必須設法擠進每個同事的門學習遊戲規則，但你絕不能顯得急迫。得體與慎重是戴維斯集團的首要美德。

起初你會乞求任何小計畫，通常他們會叫你研究某個目標—─抱歉，那是老麥克的術語─—就是公司想要影響的「決策者」。意思是你必須查出目標在世界上的所有事情，無論公私，並且篩選到只剩對手上案子重要的事情，不要廢話。這要寫成備忘錄，頂多一頁。

他們稱之為「煮海（boiling the sea）」。什麼才重要？我們不清楚，但我們最好別搞錯。

最糟糕的就在這裡。合夥人跟執業律師知道如果讓你痛苦掙扎，你會更努力工作，急著爭取嘉勉。所以他們從不明說什麼對了什麼錯了。他們只會在嘴巴前面豎起手指說，「你何不試試別的角度？」然後把你在辦公室不斷熬夜度周末加班的成果推回來，永遠要求更多。

如果你走運，你會得到很罕見的禮物，一句「不錯」—─在戴維斯集團等於是高潮呻吟了。如果你從海裡煮出錯誤的鹽巴呢？你滾蛋。不想滅頂就游泳。

我要游泳。我剛入伍海軍時被操得很慘，如果他們折磨我的方式頂多只是盯著電腦，我一定沒問題的。只要醒著（每天十八到十九小時）的時候我都在工作。

薪水足以讓哈佛跟克連蕭不再煩我，即使存下廿％（我仍然相信每天隨時可能失業）剩下的仍然多到我花不完。我必須適應不靠折價券出門吃晚餐，擁有像樣能夠邀請客人上門的公寓。

錢不是唯一的誘因。在戴維斯的短暫期間，我開始學到聽都沒聽過的派頭，我根本不曉得可以想要的東西。他們派搬家工人到劍橋收拾我的舊家。是群年輕人，他們很好心沒有嘲笑我被洗劫後的公寓。他們花了半小時才說服我我幫不上忙。

我只需要整理一袋隨身行李開著我的十五年Cherokee吉普車到華府。避震器壞掉了所以會傾斜，只要時速超過五十五哩，就會靠葉片彈簧像蹺蹺板似的左右擺動。戴維斯安排我住在康乃狄克大道上的公司宿舍，九百平方呎的一房單位附帶書房、陽台，有門房，還有管理員。

「你慢慢找房子，」戴維斯第一天告訴我，「我們會介紹仲介商給你，但是如果你專心工作沒空看房子，那也無妨。」
即使我沒有刻意省錢，也沒什麼需要買的。公司有接送服務，大多數日子我們一天三餐都在辦公室吃外賣解決。

第一週，我認識了我的助理克莉絲汀娜，嬌小的匈牙利人。她矮小、整潔又有效率，總是讓我懷疑她是機器人。她總是幫我搞定：我問她郵局，或是乾洗店在哪裡。她會伸出手來，因為我想自己動手而顯得有點不悅，然後接下我需要做的事情。

「抱歉對你很嚴厲，福特先生。別把它當作奢侈。想成戴維斯確保讓你專心工作，讓你值得公司付的薪水。」
這樣就好過一點了。搬家時需要搞定的五十件討厭的瑣事─—

去監理所排隊，或等有線電視公司來接線—─全部自動完成。而且一路維持，生活中所有小麻煩都消失了。這時我開始了解。我會一直需要錢才活得下去，只為每個月的基本生活。我從來沒有真的靜下來想想金錢真正帶來的，人們用「舒適」一語涵蓋的種種特權。

這一切讓我覺得有點彆扭，甚至軟弱。我喜歡想像自己是饑渴、積極的人。但是當你每天有十二場訪談跟1400頁文件要過目，每週寫兩份可能捧紅你或毀了你的報告，還有合夥人隨時準備來做可能是你最後一次的「檢查一下」，其實你沒時間去擔心軟弱。

你開始發現克莉絲汀娜說得對：叫泰式炒河粉到會議室或用轎車接送上下班對戴維斯是小代價，讓我哼著歌輕鬆開出每小時兩三百元的帳單，每週七十小時。

我需要錢，我也喜歡派頭，但那不是我每天清早5：45爬起床的理由。是光亮皮鞋跟漿燙襯衫的儀式。是在九點前完成八項任務。是我的Johnston & Murphy名牌鞋跟喀喀走過戴維斯集團門廳的大理石地板，從橡木飾板傳來回音。是走過走廊看到聰明人在做重要工作，看到亨利˙戴維斯跟前CIA局長在庭院裡像老室友般談笑，發現如果我拼命努力，或許改天也能像他們一樣。

自從法官給我選擇之後驅動我的都是同樣的東西：渴望找到比我更重大的東西，能夠成為一份子，能夠全心投入的正當工作，任何能壓抑我罪犯天性的東西。

我會在戴維斯不擇手段，讓這個高尚世界留著。所以我才被關在這個紅木箱子裡。

前幾個月就像宣誓效忠兄弟會。沒有人明確說出怎麼做，但你知道每一步都有人監視。每隔一陣子就有人消失，你有種預感昨晚在戴維斯集團某個密室，有人秘密投票，在不適任者的名字旁邊註記了黑點。

至少，新進人員間流傳的謠言是這樣。我認為這有點誇張。但我倒是相信你的第一次真正任務決定生死。在「政府事務」這一行裡，當你需要某個政客或部會給你客戶想要的東西，總有個叫做「開口」的時刻。無論議題多麼權謀，終究要回到一個問題：他會不會交出你需要的東西？一翻兩瞪眼。

實際開口的是合夥人。他是公司的門面人物。但是，真正的工作全都留給執業律師做。當你拿到你的第一個案子，就由你主導。如果目標答應，你就鍍金了。否則：你就滾蛋。

威廉˙馬可士給了我第一個真正的案子。他的辦公室在三樓戴維斯隔壁。那是主管走廊。一側有個橡木板裝潢的會議室。另一側是六七間大得像我家的辦公室，全都可以從山丘上俯瞰首都。走在那條走廊讓我汗毛直豎。我會回想起演習，用卅吋的步伐前進，全身跟腦袋繃緊神經。

那條走廊上的人名符其實掌管著自由世界，他們每天不假思索地造就或摧毀幾十個像我這種小咖的事業。公司的大多數主管履歷表跟你的手臂一樣長；客戶付錢就是要這個。

但是馬可士的背景成謎。就我所知，我是他唯一監督的新進律師。這樣不是很好就是很壞，以我的才能程度看來，我想是後者。

馬可士年近五十，或許再老一點；很難說。我把他當成三項全能鐵人，或許從他體型看來是白領業餘拳擊手。他剪了紅棕色短髮，強悍的下巴跟瘦長的臉頰。他似乎總是心情很好，緩和了一點嚇人的感覺，但直到他跟你在辦公室獨處為止。微笑跟輕鬆的儀態就消失了。

他給了我第一件開口任務。德國某家大型跨國企業（我或許不該點名，所以就用辦公室裡的代號吧：凱撒）詐取了稅務漏洞，用來壓抑美國公司，逼他們退出市場。

這是典型的國際稅務複雜案例，但是癥結是這樣的：賣服務給美國人的海外公司繳稅遠低於真正運送貨物到美國的公司。凱撒當然看起來像是賣東西到美國的樣子。

但是，他們宣稱他們只是提供服務，聯繫美國顧客跟海外賣家與製造商，所以他們應該只需付便宜的服務稅。凱撒會主張，我們只是仲介人，從未真的擁有那些商品。不過一旦檢視他們的供應鍊，顯然他們像別人一樣是賣東西到美國，只是逃避較高的稅率。

你還醒著嗎？很好。被逼出業界的人雇用了戴維斯集團。他們要我們堵死這個漏洞讓戰場不利於凱撒。意思是讓華府的一些官僚簽些文件證明凱撒在販賣商品，而非服務。

小事一樁。為此戴維斯集團賺了至少一千五百萬美元，這個金額，菜鳥之間謠傳，是引起公司興趣的最低限額。

馬可士幫我解說這個案子，提到幾個細節但是不多。就這樣了：我的第一個任務。他甚至沒告訴我要我向他回報什麼──「產品」，按照公司的術語。我的生死正式受到考驗，而且完全不清楚我要幹嘛。

不過，這十年來我都在做超出能力的事情。結果意外地好，所以我想我就照老樣子做：硬幹。工作150小時跟十天過後，訪談過每個願意回應求助的專家，閱讀過所有跟主題稍微相關的法條跟期刊文章，我把對抗凱撒的案子濃縮成十頁，然後五頁，最後一頁。我煮海了。

八個關鍵點。每一點都足以幹掉凱撒。這份備忘錄相當於濃縮海洛英，我驕傲又睡眠不足地把它呈給馬可士，以為他會非常欣賞。

他瞄了卅秒鐘，咕噥了一會之後說，「這個全錯了。除非知道是誰才知道問題的理由。這種事永遠有個關鍵人物。除非找到焦點，別浪費我的時間。」

我要的是武裝軍人，得到的卻是孔子。所以我縮回來。在戴維斯集團爭取職位的同期新進人員中，有一個國防部長的兒子，一個在30歲已經成功幫人選上總統的競選活動副經理，兩個英國羅氏獎學金學者，其中一個是前CIA局長的孫子。這份工作終究必須要了解華盛頓，主題當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本地深層的人類學，人格，愛恨情仇，權力集中的隱藏節點，誰能影響誰，誰欠誰人情。

這種事要花上一輩子搞人脈，浸淫在華府精英圈內去學習。別人都有，我沒有。但這也無法阻止我。因為我一路上也學到了些事情。我有的是意志，非常堅強。